投喂系列第四部，原脑洞来自 @赛德里安 ，宝贝说“想看艾伦希斯交流照顾有精神问题的哥哥/姐姐的经验”。这篇第二部分会处理第五个宝贝的脑洞，等我写出来就知道了。谢谢阅读。

  希斯特利亚站在牢门口之前，艾伦已经感觉到了。可他还是挪动了手掌，在看见希斯特利亚那一刻用温热的掌心揉了揉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。

  女王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个举动。直至艾伦说，“嘿。”她那越过他望向牢窗之外的视线才勉强收了回来，落在眼前这不自由的、已经将手放置稳当的人身上。怀孕使她反应迟缓，正如现在，她试图笨重地坐下，却发现能坐的只有犯人的床。没有椅子。

  领路的守卫这才搬了把椅子来，和艾伦一道小心翼翼看着希斯坐下。艾伦趁守卫还没踏出牢门对女王说了句，“这里没有水。”确保守卫刹住了脚，“你渴了就说。”总得有人给她送。

  希斯看着他，慢慢地问，“怎么。要谈很久吗？”

  牢门重新锁上。艾伦没有回答，稍稍弯了腰，压低声调。“你姐姐芙丽妲……和你关系好吗？”

  那双迷蒙的眼睛，在听到姐姐的名字时明显地变亮，又在句子结束时飞快暗了下去。像在冬天的街边点燃一根火柴，只描述起来都有种切肤的无力感。女王的背向后靠了靠。她忘了正坐着的并非摇椅。“在我理解中……是好的。”

  希斯说，“你应该都看到了才对。”

  艾伦答，“不多。”他再次不自觉用手指摸了肚子。“她不常来。”（注释①）

  第二根火柴被点燃了。希斯往前倾，“所以，她又来了吗？”

  “她来对你……说了什么吗？”女孩一兴奋就容易放纵视线。她又望向了天蓝草绿的窗外。“你主动要求见我……”

  就是发生了什么，对吗？

  “是想问问你们怎么相处。”艾伦张开嘴巴。深吸口气，把火苗吹灭了。希斯恢复了此前的缓慢，接受现实般眨了眨眼睛。她回答，“正常地相处。和普通家人一样。”

  艾伦挑眉。可能对着的是这女孩，他连挑眉也很客气。“我记得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扯头发……”

  “那我不在身旁。”希斯打断。“她不怎么对我流露……”

  “这些可能令我痛苦的东西。除了抱着我哭一下。”仿佛自己的脑袋突然变得很重，希斯歪了身子，用手托着左边脸颊。“你知道的，大部分时候，姐姐她。”

  “希望我认为自己是被爱着的那样。”

  艾伦垂下眉尾。轻轻点了点头。“她哭起来要怎么办？”

  换女王客气地挑眉。她似乎没有听懂此问，便如实回答，“让她哭啊。当时哪有这么多机会哭……”又转念一想，预备点火那般盯紧了艾伦，“她来和你哭？”

  艾伦选择忽略，继续问，“哭的时候跟你说古怪的话呢？”

  希斯连脸都不撑了。坐直了身子。“我会顺从地让她说。艾伦。”她几乎要起立了。“发生了什么事？姐姐到底怎么了？”

  “不是……”可能因为饿，他的手感觉到了腹中的躁动。手一直在肚子上，没离开过。艾伦说，“我有一个哥哥。”

  “……噢。”希斯忽然弯了嘴角。“这不是好事吗？”

  她彻底笑出来，发自内心地。即使是在牢里。即使眼前人违背了什么。这件事听上去不坏，女王想着。结果艾伦满脸不解看向了她，“哥哥喜欢把自己的还有我的东西弄坏，重新修好，再亲手给我。”

  “……”

  “比如毛绒玩具什么的。”他捂着肚子，皱了眉。像忍受一场突发的食物中毒。“这么大还留着毛绒玩具。我们以前都不玩。”

  “……”

  “见面的时候老想和我睡一起，我说床不够大啊，他就缩着。嗯，”艾伦顿顿，“然后我说被子只有一床，他就不盖。”

  “……”希斯呆呆看着艾伦点起头。“睡到半夜就把我推下床。早上起来抱我回去，还说‘怎么又调皮’。我好不容易在地上睡着了，就要被吵醒。”

  艾伦的手总算放弃了兀自叽喳的肚子。他把它举到眼前，如数家珍。“一旦没有话题就反复‘我会让你幸福的’、‘我要拯救你’……我看起来这么不幸吗？”

  希斯听得喘了口气，“你试着……告诉他自己没有不幸呢？”

  “就像过去姐姐说希望我幸福，我会说我有她就很幸福那样。”好不容易找到一题能答的，必须多讲几句。然而现实往往困难得超乎预期，艾伦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，“我说了，他很不满意。会摇着我肩膀叫我醒醒。”

  “‘你不用忍着，难过就和我说，哥哥什么都愿意为你做。哥哥什么都能做的。’”入戏太深，艾伦讲完禁不住抿了抿唇，再重新张嘴。这是吉克对着他时最持久的口型，永远张着嘴。似乎每次不对艾伦承诺点什么自己就要被抛弃一般，哥哥受不了这件事。

  对面希斯跟着也张了嘴，闭不上。艾伦对其反应感到满意，苦笑道，“给你你要吗？”

  “嗯……”希斯嗯完，发现有歧义，急忙解释，“艾伦，你对他不算好，是吗？”

  “……”

  女王秀眉紧蹙，“你没有认真看过他，试着了解这个人。”艾伦闭嘴了。安静看希斯。于是希斯点点头，“所以他不相信你……他可能觉得你在敷衍他。”

  “他的不安来自你撒的谎……我也不懂你撒了多少谎，”这会希斯看着床脚了，“但这是能被感觉到的。”

  艾伦问，“为什么？”

  希斯说，“因为对方真的把你放在心上。”

  “……”

  “我以前……咳。”希斯想好了才继续，“以前我会让姐姐哭累也说累的时候，睡在我腿上。”

  艾伦坐在床沿，此时往后仰了仰。这是为数不多的好回忆，希斯抬起安抚过姐姐长发的手掌，怀念地说，“眼泪多冷啊。要让她变暖才行。”

  艾伦无话可答。他忽然意识到求见希斯是没有办法的，吉克要的是他，并非别人。这本就是件别人毫无办法的事。希斯于他沉默时开口，“艾伦。”

  “你遇到困难了，对不对？我可以帮忙吗？”

  “……”

  这次她清楚看见了艾伦后仰的动作。一点一点，坚定地，拒绝地，他最终盯住了天花板的一角，再垂了眼睛，仿佛希斯在层叠的厚重云雾的另一边，艾伦虽看了，却什么都没有看见。

  “你走吧。谢谢。”艾伦轻声说。说起话来又不怕云雾后面的女王听不到了。

  希斯低下头，云里雾里艰涩地弯了弯唇角。抬起头来仍是那张素净的小脸。她慢慢站起来，转了身，优雅而果断。

  艾伦在身后说，“要是有一天我再也不需要你们呢？”

  希斯走得慢，当下还没迈出牢门。她张了嘴，优雅而果断。“我会帮你。”

  “和你需不需要无关。你曾经帮助我。帮我……与我自己一起活了下来。”她这才扭头，朝艾伦笑，“但我不会为了你死。”

  “这不是你希望的，对不对？艾伦。”

  牢门二度锁上。韩吉迎着希斯走来，远远便向她行了礼。女王与长官擦肩而过，谁也不问，甚至没再回头看看彼此。艾伦又摸起了自己的肚子，他这就让她走了。刚才闻到韩吉手里饭菜的香味，该把希斯留下来一起吃的。

TBC.

注释① 芙丽妲可能会通过梦给艾伦传递信息，当做历代智慧巨的“道”是通用的意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