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韩吉]埃尔温

  埃尔温:

  现在很晚了,我才给你写信。今天很忙,晕头转向,不要介意我的字不好看,反正待会都要烧掉的。

  我之前还烧了整份打入马莱的计划书过去,用了十几分钟,回头利威尔骂了我一个星期,嫌灰大。幸好你没有回复。你还信任我能做得好,那就好了。


  四年了,埃尔温。不再有人死去,所以兵团招人特别容易,不用像你那时候,连唬带吓的,有时还给我们挑。人是这样,不苦了讨苦吃,我们也就懒得告诉你近况,没什么进步。

  孩子们进步倒是不小。艾伦马上要去马莱了,一个人。我需要他断一条腿,他就断了。一开始没法控制那腿自动长回来,他每天练,练习操控,练习拄拐走路。三笠陪他练,扶着他走了段日子。后来不扶了。她也终于妥协,大概觉得是该放手了。艾伦从不提自己还剩几个年头,她每天数,做标注,想把房间的墙壁画满。可也是该放手了。

  阿明不怎么提起梦想了。可能已经发现跟艾伦聊不来这个,也可能换了一个梦想。他越来越像你,我指,过去他不说话我们不懂他在想什么,最近说了话我们都不太懂了。

  这让我们苦恼,只有利威尔感觉适应。偶尔还能接他的话,开会的时候,看着他眼里的阿明,像看着你。


  对不起,其实下笔前我没怎么想到利威尔……现在满脑子都是。因为只有他还是你没走时的样子。

  一切正常,我说他,早睡早起,按点吃饭,处理所有你让他负责的事务,还有,还是不爱喝酒。顺便在开会时调剂我们和阿明。帮大忙了。

  他长白头发了。被我告知后把头发剪得比以前更短,搞得像在清理什么脏东西,坚决不许它出现。你要是看到这段,帮我劝他去染发吧。过新年时最严重,整个头坑坑洼洼的,也是我不好,以为他喜欢忙一点,给了些额外的事情做。他戴了大半个月的帽子。就是不染发。

  过新年时我们给你送了好多东西,还有给三毛的,希望你们全收到了。你一直没什么要求,我们聚餐不留位子,你都不来说两句。是好事,没有消息等于过得好,我总对自己说。放心,我不对利威尔说。

  没有人主动提你。我们基本不提。利威尔在,大家经常以为你在。利威尔私底下找过我一次,两年前吧,三更半夜的,是冬天。他说他做梦,梦到和你在森林里走路,找不到出口,却走到了湖边。然后你魔怔了,不声不吭一脚踩进湖里,被突然转动的漩涡卷走了。

  他说他看着那个漩涡,只是看,什么都没想,没踩进去,也没离开。就这么醒了,到我房间来。然后他说“为什么我要醒来呢?”

  我没有抱抱他。你是不是觉得我该给点安慰,至少他就不会感觉冷。可他好像根本不在我面前啊。他也在那个漩涡里,而且找不到你。我什么都没敢做。对不起。


  我没写完。很神奇,就是两周前,我们去艾伦家地下室附近办公,回兵团时利威尔失踪了。大家找到傍晚,让和萨莎才发现他在你墓碑前睡觉。

  怕你当时没看见,我在这再写一次。他睡得很熟,侧躺,面对你的墓碑,还蜷了身子。一个非常安心的姿势,是吧。根本不像他。像条走累了的幼犬。不怕冷,不觉饿,也就你使他不冷不饿。我才意识到我们去的地下室离你走的地方不远。我又没有抱抱他。我只坐在一旁,怕打扰你,你就不来了。

  他醒来时是半夜。又是半夜,在地上躺得很舒服,都不愿坐起来。他说他又梦到了漩涡,自己还盯着它,漩涡扭来扭去,变成你的脸。他说你笑着,表情和他叫你去死那天一模一样。原来他叫你去死。天啊。

  你的利威尔就不能对自己好一点吗?

  他还对此不以为然,明显为了你来感到兴奋,说你冲他笑然后告诉他“不要等”。

  他总算转头问我,“我在等吗?”


  我就哭了。哭哑了嗓子,在夜半的墓园里撒泼打滚。重点不是我哭,你懂的,我觉得你和利威尔都很过分,我觉得这样活了那么久我不在乎谁死,结果我错了。

  那天当着你们的面,原来我还是个女人。


  利威尔恢复正常了,坐起来,拿他的领巾擦我的眼泪,鼻涕和口水。他不指望我回答,也不嫌我脏。我叫了你几声,你肯定没听到,不过我没重要的事,好像只乘兴责怪你,埃尔温呐。你看你多可怕。


  如果还有下辈子,做一只雄鹰吧。你说不要等,我就剩以后的事能想想了。如果来得及,一定要找到我们。希望你别介意飞下来,落在利威尔肩膀上。我们跟着你,去你想去的地方。


  祝仍可遇见。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韩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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