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团兵]空穴来风 #别篇

【这篇真的是团长的生贺文。我保证以后落笔前绝对不去断言它的篇幅。】


利威尔梦境详解请戳:https://canny-h.lofter.com/post/1fbad2_960a99



利威尔做了一个梦。

他正站在一棵大树的分枝上,下方有块空地,地上遍布着巨人们焦黑的骸骨。皮肉与发丝一齐烧,暗红的火星追着腾腾蒸气飞起来,那千万片绿叶间没有风,却摇曳出一串久久不散的“嘶嘶”声。他嗅到自己额角发干的血腥味,这个场面,真像在墙外开的那次烧烤会。他还记得那头雄鹿被开了膛胡乱架在铁网上,血也没放、鹿茸也没砍;鹿血黑黑的,一股一股淋到噼啪脆响的木柴上,一头鹿烤下来,火硬是被浇灭了五六次。

行军打仗的人,到底是不懂享受生活。难得猎一回名贵珍奇之兽,不会宰割就罢了,连吃也没个吃相:一手捧着肉跟内脏,另只手用来脱靴。途中动作大了点,肉油洒到靴子头,士兵又嘀咕几句,一手把肉跟内脏塞进嘴里,另只手拎起脏靴不停往裤腿蹭。待他蹭干净,鹿肉也嚼完了,利威尔看着他心满意足打两个饱嗝,起身独自去散步。

他不知道士兵吃出了什么美味,反正他觉得那夜烤熟的肉菜都长着鹿毛、带着木料和血的阵阵咸苦。远处那青年腆着肚子。不是操练,他走得伛偻,倒真有些贵族们向来萎靡不振的模样。


回忆稍纵即逝,他最后一瞥留在士兵仍旧邋遢的靴筒上。梦里的天地晃了晃,他感觉是自己眨了眨眼睛。再低头,巨人们尸迹全无,他还是看不到地面,地面爬满了淡黄的藤蔓。

藤蔓见他垂首,仿佛拥有意志般愈发膨胀起来。它们越挤越密,争抢着向上,但没有一株被绞死或夹破。几经纠缠,其中一株老蔓脱颖而出,将自己末端的一小片叶子送到利威尔眼前。

是株长蔓,没有花,蔓茎的表皮软软耷拉着,那片叶子边缺了个半圆的口,枯老并透出点点灰斑。


利威尔抬手掂量瓦斯瓶,气体用尽,他总归要回去。当下没有路,接受藤蔓已是唯一的办法。

他倾身抓住了它。

老蔓霎时裂作数千缕,那细藤轻巧的攀上他的四肢,而后慢慢箍紧。

它就这样托起他,把他放到了细藤编织的靠椅中。利威尔坐定,突然觉得手腕很痒。他翻过手掌,血珠顺着动作自两腕淌下来,浸红了白色的袖管。

藤蔓有刺。


利威尔默默卷起袖子,从裤兜掏出手帕。掏的时候他发现刚才被缚住的靴身多了几个小洞。

他认真的擦净手腕,又用小帕按压伤口止血,然后便攥着帕子不动了。

地面是奔涌的蔓浪,滔滔向着远方。他于座位上俯看它们,根本不懂自己要往哪里去。

孱弱的表意识在天际唤他,他听见另一个他嗫嚅的说:

“这样不行……快跑。”

他听完,摊开染血的丝帕注视了一会,随即舒展拳脚,仰身靠上那扎人的椅背。


跑什么呢?往哪跑呢?

跳下去,跳进刺海里,像冲锋那样飞快且无知的死去吗?

或者甩出钩子,回到巨木上,和一根没有名字的枝桠度过此生吗?死因大抵是可笑的饥饿吧。

我斩不断它,它也并未置我一死,所以我为什么不能活着享受这切肤剧痛?

你看,我坐在它为我打造的靠椅上,这把椅子不是人人都可以坐。你也看不到我的前方,尽管没有路,却一直有光。


湿冷的触感划过掌心,利威尔屈指一捏,是两片嫩叶。叶不生刺,他放开手,不想它们竟忸怩着覆上了他的伤口。小而凉的叶子,围着他细扁的手骨长成一个环,腕部的痛觉立刻消失了。

他睁大眼睛,盯着叶片纷至沓来,熙熙攘攘包裹了他的全身——指尖、眉梢、颈项、臂弯;它们沿着他破损的战服找到那腰腹的血痂,一拥而上,在他腰际繁衍出一个花圈。

薄薄的叶,挟着扑面的风的凛冽,捂久了也会变暖。

老蔓在回应他。它必定明白他心中所愿。


利威尔轻笑出声。

他坐在细藤编织的高椅中,手、脚和腰皆被牢牢铐住。喉结有疤,他于是又被套上一条翠玉项链。转不动脖子,呼吸困难,他亦不能伸手去掰。

他放心地笑,面目狰狞,状若疯癫。失去了言语跟行动力,他惊不出这偌大的林子里一只鸟。


“你。你不用……这样。抓住我的。”

他听到自己残喘着说。

老蔓的藤尖正一下一下啄着他的唇,尖头带刺,每啄一口,唇上便生出新的叶子。

他连舌根也是麻的。

藤蔓迎风疾驰,并不理会他的央告。前方花白的天迸射出一道强光,他缓慢的眨眼,跌下一滴眼泪。



利威尔醒来了。

他翻过身,又一滴泪从酸燥的眼里漏出来,流经鼻梁,汇入另一只眼中。晨风掀起纱帘,把灿金的光吹进来,十月的花白的天,太阳还是升了个大早。

埃尔温已经出门了。

他揪紧他昨夜盖过的被褥,凑到鼻子下狠狠吸了一口。


幸好他还能醒来。

他还来得及对他的藤蔓说,你今天又老了一岁。




TBC.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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